寒 假 在 家 ， 夜 不 能 寐 ， 就 拾 起 几 次 都 没 有 看 完 的 《 鲁迅 杂 文 选 》 ， 想 找 点 困 意 。 出 乎 意 料 ， 越 看 越 有 精 神 ， 仅 有 的 一 点 睡 意 不 知 跑 到 哪 里 去 了 。为 什 么 白 天 看 不 下 去 的 书 在 夜 间 竟 有 如 此 魅 力 ？ 我 纳 闷 。

　　我 想 到 了 德 国 接 受 美 学 家 的 一 种 观 点 ： 面 对 同 一 优 秀 作 品 ， 在 不 同 的 情 绪 状 态 下 ， 可 能 得 到 不 同 的 阅 读 效 果 。 冬夜 读 鲁 迅 ， 很 静 ， 白 天 浮 躁 的 心 ， 此 时 不 再 为 琐 事 所 惑 而 得 以 平 静 ， 思 维 如 天 马 行 空 。 我 知 道 ， 许 多 作 家 都 喜 欢 夜 间 写 作 ， 包 括 鲁 迅 。

　　鲁 迅 的 小 说 一 用 黑 夜 点 缀 ， 就 给 人 深 刻 印 象 。 如 《 狂 人 日 记 》 中 的 狂 人 ， 满 眼 “ 黑 漆 漆 的 ， 不知 是 日 是 夜 ” ； 《 药 》 中 的 华 老 栓 ， 趁 天 还 未 亮 去 捡 人 血 馒 头 ， 带 给 人 无 尽 的 悲 凉 。 在 《 呐 喊 》 自 序 中 ， 他 把 当 时 的 社 会 比 作 没 有 窗 户 的 铁 屋 子 ， 屋 子 里 的 人 感 受 到 的 也 就 是 黑 夜 。 那 是 怎 样 的 绝 望 ！

　　望 着 《 灯 下 漫 笔 》 的 标 题 ， 头 脑 中 浮 现 出 先 生 写 作 时 的 情 景 ： 时 而 拿 起 烟 斗 ， 对 着 灯 光 沉 思 ， 时 而 伏 案 疾 书 。 那 是 一 个 民 族 危 难 的 时 代 ， 鲁 迅 义 不 容 辞 地 承 担 起 了 历 史 的 重 任 ， 以 敏 锐 的 观 察 和 思 索 ， 剖 析 国 民 的 劣 根 性 。 他 的 作 品 总 能 比 别 人 深 刻 而 更 接 近 真 理 ， 大 到 国 民 性 、 文 学 艺 术 ， 小 到 妇 女 解 放 ， 怎 样 做 父 亲 。 他 总 是 娓 娓 道 来 ， 激 情 中 透 着 理 性 的 思 考 。 当 别 人 为 娜 拉 的 出 走 而 欢 呼， 鲁 迅 却 深 刻 地 指 出 了 娜 拉 出 走 后 的 两 种 结 果 ： 要 么 堕 落 ， 要 么 回 来 。 他 还 写 了 小 说 《 伤 逝》 ， 旨 在 告 诉 青 年 ， 个 人 的 解 放 是 以 社 会 的 进 步 为 前 提 的 。 这 种 思 想 直 到 现 在 仍 闪 耀 着 理 性 的 光 辉 。

　　新 文 化 运 动 开 始 不 久 阵 营 就 分 化 了 ， 一 部 分 人 追 求 自 己 的 安 乐 与 享 受 ， 著 文 粉 饰 太 平 ； 而 鲁 迅 则 拿 起 匕 首 与 投 枪， 一 次 次 向 “ 无 物 之 敌 ” 发 起 进 攻 … … 他 是 一 名 战 士 ， 一 名 永 不 退 出 战 斗的 战 士 。 夜 给 了 他 深 邃 的 思 想 ， 更 给 了 他 打 破 黑 夜 的 力 量 ！

　　直 到 这 时 我 才 明 白 ，鲁 迅 是 要 在 深 夜 才 能 读 懂 的 。 夜 读 鲁 迅 ， 别 有 一 番 滋 味 在 心 头 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 文 法 系      高   翔 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