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论王维山水田园诗的“光”之美（一）

中国教育报河南记者站   陈 强

唐代大诗人、画家王维（公元701—761年）在他的山水田园诗里，非常注重大自然中不同时段、不同视角、不同种类的光线。他运用明暗对比、光影互动、光色交织、冷暖反差的多重手法，描绘了千变万化的日光、月光、天光、水光，构成了笔下山光云影、溪闪林明、日暗月朗、湖白潮青的意境，给人以生动美感，为诗意表达和情感抒发起到很好的助力作用。

光，不仅是生命之源，也是艺术之源。无论是在摄影、绘画还是在诗文中、舞台上，光线都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。光可以照明、塑形、增色、添彩、造境、达情。身为画家的王维，深谙“光义”“光理”“光感”“光法”，在大量的山水田园诗中，他以儒佛之心、诗画之手、点睛之笔、神来之光，描绘出草色摇霞、白水明田、秋山余照、青林明灭、月迥星藏、圆光万象的迷人景色，给人留下难忘美感和无穷况味。

王维描写的光，有日光、月光、星光、天光、水光、雪光、火光、灯光等。

写日光，他比较喜欢写黄昏时的光线，常用“落日”“落晖”“日暮”“斜阳”“斜日”“余照”“余晖”等字眼。

如：“落日山水好，漾舟信归风”（《蓝田山石门精舍》）、“落日鸟边下，秋原人外闲”（《登裴秀才迪小台》）、“荒城临古渡，落日满秋山”（《归嵩山作》）、“青山万井外，落日五陵西”（《青龙寺昙璧上人兄院集》）、“高城眺落日，极浦映苍山”（《登河北城楼作》）等。再如《欹湖》中的“吹箫临极浦，日暮送夫君”、《山居即事》里的“寂寞掩柴扉，苍茫对落晖”。还有“斜阳照墟落，穷巷牛羊归”（《渭川田家》）、“残雨斜日照，夕岚飞鸟还”（《崔濮阳兄季重前山兴（山西去亦对维门）》）、“秋山敛馀照，飞鸟逐前侣”（《木兰柴》）、“洞门高阁霭馀辉，桃李阴阴柳絮飞”（《酬郭给事》）等。

写月光，王维喜欢写明月。如：“明月松间照，清泉石上流”（《山居秋暝》）、“陇头明月迥临关，陇上行人夜吹笛”（《陇头吟》）、“深林人不知，明月来相照”（《竹里馆》）、 “月明松下房栊静，日出云中鸡犬喧”（《桃源行》）、“涧芳袭人衣，山月映石壁”（《蓝田山石门精舍》）。

王维直接写星光的诗句不多。但也有“皎洁明星高，苍茫远天曙”（《早朝》）和“光连虚象白，气与风露寒”《东溪玩月》等。写雪光，有“行人返深巷，积雪带余晖”（《喜祖三至留宿》）、“薄霜澄夜月，残雪带春风”（《河南严尹弟见宿弊庐访别人赋十韵》）等诗句。写火光，如“古壁苍苔黑，寒山远烧红”（《河南严尹弟见宿弊庐访别人赋十韵》）。

日月星辰都会放射出光芒，而广义的天光也不时出现在王维的诗句中，成为更加空明、诗意的写照。如：“寥廓凉天净，晶明白日秋。圆光含万象，碎影入闲流”（《赋得秋日悬清光》）、“阴尽小苑城，微明渭川树”（《丁寓田家有赠》）。

从物理学属性来说，光的本质是一种处于特定频段的光子流。光可以在真空、空气、水等透明的介质中传播。光遇到水面、玻璃以及其他光洁物体的表面都会发生反射。作为画家，王维在感知和描绘水光时，不时有真切、独到的神来之笔，如：“日隐桑柘外，河明闾井间”（《淇上即事田园》）、“登高万井出，眺迥二流明”（《晓行巴峡》）。有人做过统计，王维诗在描绘自然意象时，写的最多的是“水”，使用次数有297次之多，比排在第二位的“山”（192次）多用了百余次，可见他对水的偏爱。水作为重要的反光源之一，它的动静缓急、明暗闪烁也构成了诗中的“光境”。

（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