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 你 站 在 桥 上 看 风 景 ， 在 楼 上 看 风 景 的 人 看 你 。 明 月 装 饰 了 你 的 窗 子 ， 你 装 饰 了 别 人 的梦 。 ” 当 年 卞 之 琳 这 首 《 断 章 》 一 问 世 ， 像 平 静 的 湖 面 投 入 一 颗 石 子 ， 激 起 阵 阵 涟 漪 。 无 数 的 感 叹 和 赞 美 如 粼 粼 波 纹 荡 漾 。 毋 庸 置 疑 ， 《 断 章 》 的 确 写 得 含 蓄 隽 永 。 可 亮 光 多 了 ， 阴 影也 多 。 紧 接 着 便 是 批 评 界 对 其 的 非 议 和 猜 疑 。 他 们 取 其 最 后 一 句 “ 你 装 饰 了 别 人 的 梦 ” ， 指 责 卞 老 思 想 不 够 积 极 。 面 对 攻 击 ， 卞 老 挥 挥 手 ， 只 一 句 ： “ 想 怎 么 说 就 怎 么 说 吧 ！ ” 时 隔 多 年 ， 再 看 《 断 章 》 ， 其 魅 力 丝 毫 不 减 当 年 。 《 断 章 》 之 所 以 写 得 传 神 ， 是 因 为 其 在 艺 术 性 和 思 想 性 上 所 达 到 的 境 界 耐 人 寻 味 。
《 断 章 》 的 艺 术 性 体 现 在 他 的 建 筑 美 即 结 构 美 上 。 诗 中 的 几 个 场 景 被 作 者 分 隔 得 错 落 有 致 ， 毫 无 斧 凿 之 痕 。 一 开 始 ， “ 你 ” 站 在 桥 上看 风 景 ， 或 举 目 张 望 远 山 丛 林 ， 或 静 心 聆 听 潺 潺 溪 水 ； 不 曾 料 ， 楼 上 观 景 的 人 却 “ 更 上 一 层 楼 ” ， 在 更 高 处 看 景 又 看 你 。 这 样 从 桥 上 到 楼 上 ， 完 成 了 第 一 个 飞 跃 。 紧 接 着 作 者 笔 锋 一 陡， 直 指 高 天 ， 让 明 月 突 现 ， 且 柔 光 轻 泻 ， 无 声 无 息 地 栖 息 于 你 的 窗 棂 上 。 在 空 间 上 呈 现 出 第 二 次 飞 跃 。 从 楼 上 到 天 上 ， 然 后 跌 宕 在 窗 上 ， 再 乘 虚 而 入 又 “ 柳 暗 花 明 又 一 村 ” ， 最 后 直 奔 到 梦 里 来 了 。 整 体 上 看 ， 桥 上 楼 下 ， 楼 上 月 下 ， 月 外 窗 里 ， 窗 外 梦 里 ， 层 层 衬 托 ， 相 互 对 照， 由 实 转 虚 ， 虚 实 相 映 ， 构 建 出 一 个 广 阔 的 诗 意 舞 台 。
《 断 章 》 的 思 想 性 在 绘 画 般 的 意 境 中 被 表 达 得 淋 漓 尽 致 ， 令 人 如 临 其 境 。 “ 你 ” 站 在 桥 上 ， 或 低 头 沉 思 ， 或 仰 望 晴 空 ， 任 桥 下 流 水 淙 淙， 耳 听 月 夜 清 风 ， 抒 情 释 怀 ； 或 看 月 上 柳 梢 ， 品 味 难 得 宁 静 ； 让 如 水 的 月 光 把 万 物 洗 成 疏 朗 的 清 影 。 遐 想 从 心 底 升 起 ， 岁 月 如 歌 飘 荡 弥 漫 。 在 楼 上 看 风 景 的 人 看 你 ， 他 虽 站 得 高 ， 望 得远 ， 但 未 必 拥 有 同 样 的 心 情 。 或 许 ， 他 醉 眼 朦 胧 ， 却 醉 翁 之 意 不 在 “ 景 ” ， 只 在 乎 桥 上 的 “ 你 ” ； 或 许 ， 他 无 意 扫 视 ， 而 你 轻 轻 回 眸 ， 恰 遇 这 淡 淡 的 一 瞥 ， 又 匆 匆 转 移 ； 既 没 有 心 照 不 宣 的 灵 犀 ， 也 没 有 擦 肩 而 过 的 冷 漠 。 这 情 景 交 融 中 体 现 出 的 奇 特 神 韵 ， 看 来 只 有 桥 上 的 风 能 体 会 ， 楼 上 的 月 能 读 懂 了 。
“ 明 月 装 饰 了 你 的 窗 子 ， 你 装 饰 了 别 人 的 梦 。 ” 将 全 诗 的 哲 理 推 向 高 潮 。 明 月 照 亮 了 美 丽 的 窗 子 ， 动 中 有 静 的 美 。 窗 子 里 沉 睡 的 人 ，梦 中 因 你 的 出 现 ， 而 别 有 一 番 心 情 。 或 许 是 带 着 甜 蜜 的 微 笑 抚 青 丝 于 枕 畔 ， 或 许 是 在 思 念 的 辗 转 反 侧 中 久 久 徘 徊 在 梦 的 边 缘 。 静 中 又 深 含 动 的 美 。 浅 浅 的 梦 境 中 ， 深 深 的 夜 色 里 ， 蕴 含一 种 多 情 ， 彰 显 一 种 灵 性 。
综 观 全 诗 ， 层 层 推 进 的 视 点 ， 环 环 相 扣 的 变 幻 ， 相 互 饰 缀 的 美 感 ， 物 物 相 “ 降 ” 的 哲 理 ， 自 然 流 畅 的 律 动 ， 神 奇 美 妙 的 意 蕴 ， 跃 然 纸 上 。 使 《 断 章 》 脱 颖 而 出 ， 造 就 佳 作 永 恒。
（ 外 语 系 赵 志 辉 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