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 黑 下 来 ， 我 拧 亮 台 灯 ， 时 钟 滴 答 滴 答 地 走 着 ， 我 知 道 ， 那 是 生命 在 流 淌 。 米 兰 · 昆 德 拉 说 过 ： “ 我 讨 厌 听 我 心 脏 的 跳 动 ， 它 是 一 个 无 情的 提 示 ， 提 醒 我 生 命 的 分 分 秒 秒 都 被 点 着 数 。 ” 但 是 ， 我 没 法 不 听 ， 正 如 树 叶 在 秋 天 里 无 法不 飘 落 ， 我 无 法 拒 绝 生 命 一 天 天 溜 走 。 这 时 ， 我 突 然 想 起 那 句 耳 熟 能 详 的 话 “ 当 我 们 回 首 往事 的 时 候 … … ”

　　或 许 ， 为 了 不 遗 憾 ， 人 们 都 要 追 求 点 什 么 。

　　某 些 现 代 人 也 许 越 来 越 “ 明 智 ” ， 更 懂 得追 求 自 己 的 琐 碎 欲 望 了 ， 他 们 为 几 张 钞 票 而 不 惜 下 跪 ， 为 牟 取 权 利 而 甘 愿 出 卖 灵 魂 ； 他 们 吃着 山 珍 ， 喝 着 “ XO” ， 品 味 人 生 ； 唱 着 “ 卡 拉 OK” ， 洗 着 “ 桑 那 ” ， “ 净 化 ” 灵 魂 … …

　　当 然 ， 这 是 他 们 的 追 求 ， 我 无 话 可 说 。 此 时 ， 我 想 起 了 一 个 人。

　　“ 自 然 赋 予 人 们 不 可 调 和 的 还 有 许 多 ， 然而 ， 生 命 绝 不 因 此 回 头 。 ” 这 是 他 在 《 生 命 之 路 》 里 的 话 。 他 — — 鲁 迅 ， 追 求 的 是 一 种 大 生命 。 “ 为 了 肩 负 黑 暗 的 闸 门 而 拥 有 一 颗 黑 暗 的 心 ” ， 他 “ 是 现 代 中 国 最 痛 苦 的 灵 魂 ” 。

　　中 国 可 以 有 千 万 个 陶 渊 明 、 苏 东 坡 ， 可 以 有 千 万 个 徐 志 摩 、 梁实 秋 ， 但 鲁 迅 ， 却 只 有 一 个 。 这 是 因 它 有 一 根 永 远 也 不 会 弯 曲 的 脊 梁 ， 一 种 坚 韧 不 屈 的 人 格。

　　曾 经 读 过 小 说 《 北 方 的 河 》 ， 我 再 一 次 被 感 动 。 那 个 人 ， 他 坚定 地 站 着 ！ 他 有 一 种 足 以 震 撼 群 生 的 气 度 ， 他 硬 朗 的 质 地 是 对 众 多 “ 聪 明人 ” 的 嘲 讽 ， 他 的 沉 默 和 铁 一 般 的 冷 峻 ， 令 现 代 派 心 惊 。 他 是 坚 硬 的 风 ， 对 着 天 空 呼 喊 ： “ 信 仰 ， 你 这 纯 钢 百 炼 的 处 女 ！ ”

　　夜 深 了 ， 时 钟 依 然 滴 滴 答 答 走 着 。 我 听 到 了 自 己 心 脏 跳 动 的 声音 。 我 合 上 眼 睛 ， 看 到 这 样 一 幅 图 景 ： 鲁 迅 在 夜 里 一 边 咳 嗽 ， 一 边 写 文 章 ， 电 灯 昏 黄 。 “ 爱 夜 的 人 于 是 领 受 了 夜 所 给 予 的 光 明 ” 。 弗 朗 茨 · 卡 夫 卡 彻 夜 完 成 了 自 传 体小 说 《 判 决 》 ， 完 成 了 与 自 己 灵 魂 的 对 话 ； 马 赛 尔 · 普 鲁 斯 特 从 35岁 到 死 ， 一 直 生 活 在 暗 室中 ， 门 窗 紧 闭 ， 房 间 里 点 着 蜡 烛 ， 《 追 忆 似 水 年 华 》 成 为 他 惟 一 的 安 慰 ； 张 承 志 在 午 夜 时 分点 燃 一 支 烟 ， 纪 念 夜 与 黎 明 相 连 的 瞬 间 … …

　　这 群 孤 独 的 人 ！ 这 群 饱 满 的 灵 魂 ！

     也 许 ， 这 就 是 真 正 灵 魂 的 追 求 ，追 求 精 神 的 伟 大 力 量 。 我 听 着 依 然 跳 动 的 心 跳 ， 对 自 己 说 ： “ 那 怕 我 们 的生 活 变 得 越 来 越 平 庸 ， 也 别 让 精 神 的 花 朵 在 逝 去 的 岁 月 里 枯 萎 ， 那 怕 我 们 四 面 楚 歌 ， 也 别 忘 记 自 己 尊 贵 而 骄 傲 的 追 求 ！ 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 文 法 系      李 淼 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