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 张 曼 菱 的 《 布 衣》 ， 我 深 深 地 为 之 感 动 。 它 是 一 本 女 儿 回 忆 父 亲 的 散 文 集 ， 点 点 滴 滴 中 散 发 着 对 父 亲 的 思 念 之 情 ； 它 更 是 一 部 探 讨 中 国 布 衣 文 化 的 专 著 ， 是 对 以 父 亲 为 代 表 的 中 国 布 衣 精 神 和 文 化 的 感 受 和 顿 悟 ； 是 岁 月 钩 沉 ， 烛 窗 心 影 ； 是 人 生 景 观 ， 文 化 感 悟 。

  《 布 衣 》 中 的 父 亲 本 是 银 行 高 级 职 员 ， 由 于 历 史 原 因， 被 下 放 到 边 远 的 山 区 几 十 年 ， 直 至 退 休 。 在 那 个 年 代 ， 一 个 人 的 命 运 就 像 暴 风 雨 中 的 一 叶 扁 舟 ， 漂 泊 不 定 。 可 贵 的 是 ， 父 亲 在 历 经 沧 桑 后 ， 依 然 保 持 着 一 份 不 屈 的 自 尊 和 自 爱 ， 坚 守 信 念 ， 亘 古 不 变 ； 在 那 个 人 性 扭 曲 和 泯 灭 的 社 会 ， 这 太 稀 缺 了 。

　更 难 能 可 贵 的 还 有 父 亲 的 言 传 身 教 。 他 在 那 个 教 育 成 为 荒 漠 的 年 代 告 诉 儿 女 们 做 人 的 基 本 准 则 ， 道 德 和 理 性 ， 使 子 女 们 能 在 家 庭 中 呼 吸 到 稀 有 的 洁 净 的 文 化 空 气 ， 为 子 女 们 树 立 了 一 座 精 神 丰 碑 。 张 曼 菱 称 他 为 “ 心 灵 的 文 人 ” 。

　一 位 学 者 说 过 ： “ 放 逐 的 尽 头 是 民 间 。 ” 中 国 布 衣 天 然 地 与 民 间 声 气 相 通 。 也 许 ， 下 放 对 父 亲 来 说 ， 在 一 定 程 度 上 是 一 种 幸 运 ， 因 为 他 又 回 到 了布 衣 的 精 神 家 园 ， 回 归 自 然 ， 放 牧 心 灵 。

   中 国 布 衣 没 有 舞 台 意 识 ， 心 灵 自 由 ， 人 格 独 立 ； 而 追 逐 自 由 也 就 走 向 了 合 乎 人 性 的 自 然 。 父 亲 的 清 明 、 仁 慈 、 厚 道 热 肠 ， 替 别 人 着 想 而 不 想 麻 烦 别 人 ， 和 千 千 万 万 个 平 民 是 何 其 相 似 ！ 《 布 衣 》 的 贡 献 之 一 ， 是 打 破 了 知 识 分 子 “ 功 成 名 就 " 的 传 统 评 价 方 式 ， 让 我 们 从 父 亲 身 上 看 到 了 布 衣 精 神 的 闪 烁 。

　张 曼 菱 关 于 父 亲 的 作 品 ， 还 深 入 到 父 亲 作 为 一 名 知 识 分 子 那 种 微 妙 、 自 尊 、 敏 感 的 内 心 世 界 。 虽 是 冰 山 一 角 ， 却 也 让 人 怦 然 心 动 。 经 过 放 逐 和 世 事 的 变 迁 ， 父 亲 已 经 成 为 家 中 没 有 职 称 ， 收 入 最 少 的 人 ， 可 他 依 然 敏 感 地 维 护 着 自 己 作 为 父亲 、 作 为 一 名 知 识 分 子 的 尊 严 。

　对 于 我 们 的 物 质 来 说 ， 最 重 要 的 是 “ 现 在 ” ； 而 对 于 我 们 的 精 神 生 活 来 说 ， 最 重 要 的 是 “ 过 去 ” 。 我 们 的 一 切 知 识 积 累 ， 情 感 的 滋 养 ， 人 格 的 形 成 ， 都 与 “ 过 去 ” 息 息 相 关 。 千 百 万 人 的 “ 过 去 ” ， 构 成 了 历 史 的 内 容 。 “ 一 个 民 族 的 历 史是 由 无 数 个 家 的 历 史 集 合 而 成 ” ， 历 史 便 是 人 生 。 而 《 布 衣 》 将 布 衣 知 识 分 子 引 入 历 史 ， 是 一 部 反 映 布 衣 文 化 的 大 书 。

　酷 不 变 色 ， 寒 不 改 叶 ； 无 名 有 品 ， 无 位 有 尊 。 呜 呼 ！今 天 ， 中 国 布 衣 孤 零 零 地 为 我 们 坚 守 着 一 座 精 神 丰 碑 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（ 营 销 系      杜 中 原 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