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 学 录 取 通 知 书 下来 ， 给 我 们 家 带 来 短 暂 的 欢 乐 后 ， 更 多 的 是 忧 愁 。 那 高 昂 的 学 费 ， 父 母 半 辈 子 的 积 蓄 全 掏 出 来 仍 不 够 。 那 一 阵 子 ， 父 母 整 天 眉 头 紧 锁 ， 沉 默 不 语 。 或 早 出 晚 归 挨 家 挨 户 借 钱 ， 或 拼 命 在 田 间 劳 作 ， 但 那 么 多 的 钱 怎 么 能 在 十 来 天 内 筹 齐 呢 ？ 实 在 无 法 ， 父 亲 便 把 目 光 移 向 了 用 血 汗 换 来 的 玉 米 和 麦 子 。 “ 除 了 少 量 口 粮 外 ， 都 卖 了 吧 ， 可 不 能 耽 误 了 妮 儿 上学 。 ” 透 过 父 亲 黝 黑 的 脸 和 深 深 浅 浅 的 皱 纹 ， 我 感 到 了 父 亲 心 中 的 沉 重 和 无 奈 。

　来 到 镇 上 ， 父 亲 把 车 停 在 路 旁 ， 让 我 看 着 车 ， 就 去 找 买 主 。 先 是 一 个 男 子 ， 出 价 麦 子 6 毛 4 一 斤 ， 玉 米 4 毛 8 一 斤 。 再 来 一 个 妇 女 ， 出 价 比 前 者 多 一分 。 我 们 觉 得 价 格 太 低 ， 没 卖 。 这 以 后 的 好 长 一 段 时 间 内 ， 再 也 没 来 一 个 买 主 。 父 亲 急 得 额 上 全 是 细 细 的 汗 粒 。 终 于 ， 过 来 一 个 中 年 男 子 ， 父 母 认 识 的 。 与 他 寒 暄 几 句 ， 那 人 就 切 入 主 题 了 ： “ 这 样 吧 ， 都 认 识 ， 粮 食 也 好 ， 我 就 出 麦 子 6 毛 4 一 斤 ， 玉 米 4 毛 8 一 斤 。 ” 我 很 气 愤 ： “ 人 家 最 低 也 比 你 的 高 ， 还 熟 人 呢 ！ ” 父 亲 示 意 我 别 说 ， 母 亲 说 ： “ 闺 女 考 上 大 学 ， 俺 家 急 着 用 钱 ， 又 是 熟 人 ， 你 就 多 加 些 吧 。 ” 那 人 将 头 一 扭 ， 装 作 思 考 ， 一 会 儿 说 ： “ 不 好 办 ， 再 加 价 俺 可 要 赔 了 。 ” 母 亲 扒 开 口 袋 ： “ 你 看 ， 这 么 好 的 粮 食 ， 咋 不 能 再 多 给 一 些 呢 ？ ” 那 人 竟 挑 三 拣 四 ， 一 味 挑 剔 粮 食 质 量 。 “ 爸 ， 算 了 ， 咱 不 卖 了 。 ” 看 我 们 真 的 不 卖 ， 那 人 立 即 走 到 父 亲 面 前 ， 笑 着 说 ： “ 哎 呀 ， 别 急 呀 ， 熟 人 好 办 事 ， 好 ， 我 就 出 麦 子 6 毛 6， 玉 米 5 毛 。 ” “ 别 人 都 出 过 了 ， 你 熟 人 也 出 这 么 少 ？ ” 我 没 好 气 地 说 。 那 人 挠 了 挠 头 皮 ， 面 带 难 色 地 说 ： “ 再 加 ， 我 要 赔 大 本 了 。 哎 ， 赔 就 赔 吧 ， 反 正 不 是 外 人 ， 再 加 5厘 。 卖 不 卖 ？ ” 母 亲 有 些 迟 疑， 父 亲 望 着 这 几 千 斤 粮 食 ， 不 舍 地 点 点 头 。

   开 车 到 那 人 家 ， 父 亲 弓 着 背 把 粮 食 一 袋 袋 卸 下 来 ， 一 袋 袋 过 秤 。 此 时 的 他 大 汗 淋 漓， 脸 黑 中 泛 红 ， 胸 膛 不 住 地 跳 ， 破 旧 的 上 衣 像 刚 从 水 中 捞 出 来 。 母 亲 也 一 手 捂 着 胸 口 ， 一 手 扶 住 车 大 口 地 喘 气 。 我 赶 紧 给 她 捶 背 。 父 亲 气 喘 吁 吁 地 用 沾 着 唾 液 的 手 来 回 地 数 着 那 人 刚 给 的 钱 ， 笑 着 对 母 亲 说 ： “ 正 好 ， 妮 儿 的 学 费 凑 得 差 不 多 了 。 ” 那 一 刻 ， 我 猛 然 发 现 ， 父 亲 瘦 削 的 脸 庞 ， 分 明 有 着 截 然 不 同 的 两 种 表 情 。 微 笑 是 给 家 人 的 ， 而 痛 苦 则 是 留 给 自 己 的 。

（ 企 管 系 通 讯 部     戚 丹 丹 ）